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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上去很美

李阿姨最爱听我们唱这首歌,一旦有人违反了纪律,她就让我们全体唱这首歌,违者锥心,闻者足戒,一副药治百家症。这首歌很好听,曲调简单,歌词易懂,这不许那不许跟不论我们小孩干的事区别不大。只有一条,我们都没干过,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意思,所用动词十分抽象,第七条。

每当我们唱到“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”时,都把重音落在“调戏”这词上,边唱边用眼睛互相询问,意味深长地点头、微笑,都有点不好意思。很多女孩红了脸低下头,男孩也象自己真干了什么坏事似的,一种内疚油然而起。

唱完这歌,我们就怀着强烈的求知欲,坐在一起对这“第七条”东猜西猜。

我认定这是个单一的明确行为,象摔一跤、打一嘴巴那么只能用一个动作完成。

这就很难猜了,打一下不对,骂一下也不对,这都有其它条规定了。“那抱一下呢?”我问大家。

“也不象。”高洋说∶“必须妇女还得不高兴。你妈是妇女,你抱她一下,她挺高兴。”

“那撞一下呢?”张燕生问∶“不打光撞。”

“大概吧。”高洋是我们大二班里学问最大的,已经认识700多字了,都能看报了,什么都懂,我们有问题问他,全都有答案。我们也都情他,既然他说是,那八九不离十就是。“走走,调戏妇女去。”我们很兴奋地去找正在扔沙包的女孩,一个推一个往她们身上撞。

女孩们齐声骂我们讨厌。我仍很得意,果然她们不高兴。对她们说∶“我们调戏你们呢!”

杨丹号召女孩们∶“他们调戏咱们,咱们也调戏他们。”于是女孩们也成群结伙地冲过来撞我们。我们男一行女一行的靠在墙上互相撞,彼此调戏、十分带劲,乐成一团。

大一班的张宁生高晋看着我们冷笑,相当不屑地教训我们∶“别无知了,你们那不叫调戏,还美呐。”

“怎么才叫调戏呢?”我们这帮小孩走过去虚心向大一班的学长请教。

“那是看懂吗?”张宁生倔傲地说。

“光看看就调戏了?”我们嘻嘻笑起来,互相看∶“我调戏你了。”

“要不说你们这些小屁孩什么也不懂呢!”张宁生对我们嗤之以鼻∶“我让你们瞎看了?得挑地方,看不让看的地方。”

“看见那边马路牙子上坐着的那个小班阿姨了吗?她里边什么也没穿,我们刚才已经去调戏过她了,现在你们可以去。”

我们假装打打闹闹经过那个阿姨身边,在她面前接二连三跌倒,往她白大褂底下迅速瞄了一眼,飞快爬起来跑了。除了她的两条大腿,谁也没看见更多的东西,但都欣喜若狂。那种紧张、略有些羞耻、极怕被人逮住的滋味,的确十分刺激,是违反军纪应该产生的感觉。还要强一些,更令人徨恐、欲罢不能,象明知道馒头烫手还要伸手拿,现在我知道那叫犯罪感。

犯罪感大概和冒险感差不多,都是一种能使人亢奋、有所创造的情绪,都有置常规公理于不顾,舍本逐末的特征。成年人也许能区别这两种东西的界限,而在儿童那里,这两样往往是一回事,都给他们循规蹈矩的日常生活带来意外的快乐。

学会了如何调戏妇女,男孩们乐此不疲,经常像离了拐的断腿人猛地摔倒在女孩子的裙下。

女孩子们很快知道了男孩子在玩什么把戏,也变得扭捏,躲躲闪闪。那时这还不太令她们反感,毕竟不疼不痒,没什么损失,谁也不认为目光是一种侵犯,只是男孩们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,非得她们也显出一副受袭扰的样子。大家都认为这是一种新游戏,谁多想谁才心理不健康,下次就不带她玩了。

当男孩像撬狗一样从四面八方向她们悄悄靠近,她们背站背站成一圈,很多人脸上带着微笑期待着,只要某个男孩一弯腰,她们立刻尖叫着大笑着象一群惊飞的麻雀一哄而散。

有的女孩向阿姨告状∶“阿姨,男孩调戏我。”

阿姨也说∶“胡说,这个词怎么能瞎用!”

我们都在“调戏”中找到了乐趣。男孩眼中,女孩子突然变得神秘、富于吸引力,象身藏宝物的小精灵,逮到一个就发大财了。女孩子也在男孩子的追逐下感到自己金贵,象挑趐那么娇脆,削了皮的鸭嘴梨那么水灵。很多女孩都变得自信,自以为是,差不多的都端起架子,嗓门练得倍儿高,倍儿嗲,怎么也没怎么就朝你翻白眼,来一句∶“讨厌。”见到玻璃、白铝、哪怕是一泡尿,凡能照出影儿的都要瞟上一眼,就象谁没瞧见似的。这都是我们捧起来接着给惯坏的。

最可怜的是谁也不去调戏白给都不要的。

陈北燕还屁颠屁颠往我跟前凑,跟我说谁长尾巴的事儿。我毫不客气地对她说∶“一边呆着去,以后少理我。”

陈北燕就拿哀怨的目光瞅我,走到哪儿一回头,准有她一个照面。真让人受不了。我很想去问问张宁生高洋这些专家,她这算不算调戏。

高洋宣布他要当众画一幅画,主题是陈南燕坐便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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